藝術評論 : 【淡寫空境】王楚丹繪畫裡的恬趣
2019 / 06 / 09
藝術家Artist : 王楚丹 Dorji Wangchuk
1980,生於 不丹 . 孟加爾, 現居 台灣,2018 獲選 金門文化局駐村藝術家,自學藝術創作者
藝術評論Arts review : 胡鐘尹Hu Jung-Yi
1990, 台灣 台北
「如來說非微塵,是名微塵。如來說:世界,非世界,是名世界」
「不驚、不怖、不畏。」
《金剛般若波羅蜜經》( वज्रच्छेदिकाप्रज्ञापारमितासूत्र )
從「雷龍之國」(འབྲུག་ཡུལ་) 到 「海上仙洲」 ,2804公里的遷徒,站在迎風的地方,順著手中輕握的沙,流入寧靜的海流。也許就像加拉巴哥群島(Galapagos Islands)上的鳥兒吧,飛到了此地,就住下來生活了! 土地、歷史、過去與現在,人們在靜下心凝視時間時,這些都將吹入風霜中,悄悄地沉澱在記憶深處。
喜馬拉雅-魁巍的聖山,吹來使人敬畏的風,而仙洲海岸,帶來遼闊的海風….
佛國不丹、戰地金門,以及閩南鄉里,三者的共通,都相繫著某種專一的精神,在此生活,最後留下來的、使人感受到的,是那份純樸單純的美好,自然、文化厚采與對人的深入認識,化作王楚丹對藝術的感恩,轉化為創作的力量。
「我永遠在海岸上行走,
就在那沙與沫之間,
高漲潮水將抹去我的足跡,
海風也將吹散泡沫,
唯獨海與岸留存佇立,直到永遠。」 紀伯倫 《沙與沫》¹
We were fluttering, wandering, longing creatures a thousand thousand years
Before the sea and the wind in the forest gave us words.
Now how can we express the ancient of days in us with only the sounds of our yesterdays?
Khalil Gibran 《Sand and Foam》¹
也許對王楚丹而言,他的繪畫有時更像一種足跡,是在沙與沫之中浮現的景象。
例如作品〈希望的漣漪〉(2018),利用海鹽、水、顏料,彼此在畫面上作用產生特殊的效果,此時顏料好比是沙粒,被拍打上灘岸;時間譬如是陽光(時間使水性顏料乾燥),讓心所感應的跡象,浮出顯影,而圖像上所暗示的內縮與開放形貌,又如海葵、海草的樣子,展現一股無限的包容與撫慰的力量。
一組前後對照的作品 : 〈車禍前的探險〉、〈車禍後的星空〉 (2018) 更是富饒趣味。除了水與鹽,此刻也摻入了58度金門高粱,酒精具有的親水性與疏水性的雙重特質,除了抗拒,亦也順應同流,在精神向度上的展現,更有一種矛盾狀態不斷觸及臨界點轉換的微妙效果。兩件作品由他此生在金門經歷的第一次車禍為開端,〈車禍前〉一抹深邃而神祕的藏青色,有如泛著輕舟,獨自游渡月河的情景,充滿好奇與無所顧忌的磷火也在深夜裡悄悄燃起。 〈車禍後〉在紫灰與湖藍組成的白色迷霧中,乍現了許多大大小小的白星芒點,也許透露出經歷撞擊後的內心餘悸,瞬間醒了過來! 也在他於畫面中央有意無意刮出的金色”生命線”,表現,觸發感悟:生命雖然脆弱,但同時人也透過反省與內在的對話,在劫後獲得沉寂空境的內心平靜。
另外看到王楚丹寫生式的作品,畫面中沒有高超的技巧與繁複的色彩,但正因為沒有這些包袱,畫家反而更能有機會透過自己的眼睛,將事物看得清晰,進而表達一種純粹清透的繪畫質感。也透過觀看的直接感應,感動自己,在抒懷自我的過程,讓觀者從作品中,看到一股輕描淡寫的恬趣。
山呼喚著生靈,承納與褒揚,但海從不說話,只是寬慰眾流,沙與貝流入淅淅海聲中,遨遊至無盡的天邊。
「世界,非世界,是名世界」 正如世界悄悄的臨到眼前,也如我靜靜地走在此地,生命的因緣合和,緣在此中卻不語,海島生活餵養一種性格,是要從淡開與遼闊的境遇中,體驗維繫生命的意志,在無可言狀的心田地裡,開鑿期許。
也就像王楚丹說的 :「希望能透過藝術非凡的魔力與表現的可能性創造『可能』」。
島民在淺眠後的清晨,醒了過來,
若還求一個千里之外的還願,只緣在歷史滄桑與文化遷徒的金門,種下深摯的情感。這些心識記憶與生活觀察的體驗,都成為王楚丹創作探索的重要養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註1 哈里利.紀伯倫 (Khalil Gibran) 著,張家綺 譯,《沙與沫》,台中市:好讀出版,2017,頁04。